在2022年4月的瑞典萨博公司第一季度业绩电话会议上,这家瑞典防务巨头的总裁兼CEO米卡尔·约翰逊(Micael Johansson)对媒体表示,瑞典加入北约将为萨博打开新的市场:
加入北约对瑞典来说纯粹是一个政治决定,(对萨博来说)没有任何负面影响……即便这意味着瑞典的防务采购将竞争更为激烈,但我们或许可以在北约内开展更多的合作,打开更多的市场。
随着瑞典加入北约,萨博表示将会有更多机会向北约成员国“推销”,获得更多加入北约武器装备研究计划的机会。
萨博的机会多了?
7月下旬,萨博公布了第二季财报,业绩确实亮眼:
二季度订单量增长了76%,过去半年里的订单量增长了62%,如此强劲的订单量增长将最终转化为明年萨博公司的业绩收入。
二季度营收比去年同期增长了3%,达到7.38亿瑞典克朗,营业利润率为7.3%。
萨博的第一大股东(Investor AB和Wallenberg Investments AB)是欧洲首屈一指的家族财团、瑞典显赫的瓦伦堡家族(Wallenberg family),而该家族的投资名单中还包括了爱立信、阿斯利康、纳斯达克、斯堪的纳维亚航空、ABB等知名公司。
稳健的业绩增长离不开大环境带来的机会:
俄乌冲突、欧洲多国涨军费、忙扩军,以及瑞典和芬兰决定加入北约。这些都利好这家瑞典综合性防务企业——今年2月底俄乌冲突乍起时,萨博的股价就一路飘红,一季度里国际市场的订单量更增加了78%。
在二季度,萨博公司又收到了瑞典空军的2架“全球眼”预警机订单、“鹰狮”C/D战斗机的升级合同,瑞典军队和国际客户的几份卡尔·古斯塔夫无后坐力炮的订单,为瑞典海军第一艘A26常规潜艇铺设了龙骨,向波音交付了工程和制造开发(EMD)阶段的最后一个T-7A后机身。
同时,萨博还正在采取措施来增加未来的产能,与供应商、合作伙伴密切合作来确保供应链稳定。
只是,这般如火如荼的生产场景与CEO约翰逊所言加入北约后“更多的市场”,似乎都不属于萨博公司的拳头航空产品:JAS-39“鹰狮”战斗机。
8年没有新订单的“鹰狮”
8月底,萨博CEO约翰逊在媒体会上表示,他对“鹰狮”战斗机最近的销售不佳感到“极度沮丧”,并表示问题并不在飞机质量上,而是在政治领域。
可以说这非常令人沮丧。这与我们开发和制造的产品无关。如果这是一个不考虑安全、政治和其他因素的完全公平的竞争环境,我们会在确保鹰狮的销售方面做得更好。
这番话虽然隐晦但不难领会。萨博CEO又补充道:
在许多国家,美国的影响力是巨大的。我们想在市场上对付他们并不容易,这就是政治。
这挑明了“鹰狮”滞销的原因。
自从2013年底,中标巴西空军的采购后,“鹰狮”在国际市场上便一直毫无突破。这款多用途战斗机一直难以达到约翰逊的前任为其制定的出口预期。
在保加利亚、克罗地亚和斯洛伐克等多国的多场“胜算颇大”(用户国的需求与“鹰狮”的性能特点颇为切合)的战机竞标中,这款单发的“欧洲鸭翼”屡屡败给美国F-16 Block70和法国的二手达索“阵风”。
更让瑞典人“痛心”的还有租赁“鹰狮”C/D战斗机的捷克。虽然瑞典慷慨地表示在2027年租期结束后几乎可以将战机免费赠予捷克,但捷克还是不为所动,依然计划寻购有隐身技术加持的F-35。
而在丹麦、加拿大、芬兰、瑞士、波兰、挪威和荷兰等国的战斗机竞标中,“萨博”战斗机无一例外全部败给了F-35。
捷克表示,只有最先进的第五代战斗机才能满足未来战场上的任务要求,即便瑞典白给“鹰狮”也不爱。
这也难怪,简氏防务等媒体一针见血地评论道,瑞典的“鹰狮”战斗机已经被排除在国际军机贸易市场之外了。
“鹰狮”怎么就不香了?
虽然萨博CEO将“鹰狮”的滞销主要归咎于政治因素,但客观来说,其性能属性、定位特点等也确实存在弱点。
虽然最新的“鹰狮”E/F已经升级换上了F414涡扇发动机,用上了有源相控阵雷达,并且于近日成功试射“流星”空空导弹,展现出新质超视距空战能力,算是补足了“鹰狮”在性能上的最后的一块短板,再也不会被买家借题发挥了,但在性能升级的同时,其一些先天优势也正在日渐消弭。
“流星”空空导弹是欧洲多国合作的项目,瑞典萨博也是参与方之一。最新的“鹰狮”E最多可同时挂载7枚“流星”(此前的“鹰狮”C只能携带4枚)。
萨博对于“鹰狮”可谓是竭尽所能,除了积极参与诸多国家的战斗机选型竞标外,还很为用户考虑,针对巴西、印度等国的具体需求,甚至推出过舰载化方案。
“鹰狮”被称为最具成本效益的西方战斗机:
作为轻型战斗机,不仅有更低的采购价格,还有尚佳的维护性、可靠性和高出动率,同时运营成本也相当低。据悉,“鹰狮”的全寿命成本不到F-35的三分之一,是中小国家可负担得起的机型。
但今时不同以往,随着越来越多的西方国家换装F-35,退下的二手F-16战斗机也正在国际军机市场上低价倾销(甚至是免费赠送,只用花一些钱进行升级改进),因此在采购价格上,“鹰狮”的优势已不复存在。
根据自身需求打造的“鹰狮”,的确在维护使用上有着其独特的优势,比如可以在一小时内更换发动机、具备“热加油”能力、一个标准20英尺的集装箱即可塞下支持2架“鹰狮”两周任务所需的后勤保障支持设备等。
韩国制造的T-50教练机/FA-50之所以能够迅速开拓国际市场,在战机本身之外,还与韩国政府的大力支持、厂商KAI快速交付的产能、灵活多样的付款方式、贷款融资支持等一整套支持方案有关。
更何况,曾经属于“鹰狮”这款轻型战斗机的一些市场正在被韩国T-50教练机/FA-50等后来者所抢食。
按照“韩式攒机”风格打造的T-50教练机/FA-50多用途战斗机,同样在成本效益上精打细算,而且生产规模更大,交付速度更快……而仅凭交付迅速,就已经小胜一贯以缓慢交付而“知名”的“鹰狮”。
譬如,2014年巴西下单“鹰狮”E/F,直至2022年3月底,前两架批量生产的“鹰狮”E战斗机才运抵巴西纳韦甘特斯港。
在巴西空军宣布“鹰狮”中标后的第二年,有关此次采购的几项腐败指控便陆续浮出水面。这其中就包括巴西前任总统卢拉的在交易中发挥“影响力”,他的儿子通过咨询公司“代领”了260万巴西雷亚尔等。另外,其他几国的“鹰狮”采购也被爆出有类似丑闻。
美国客户和美国工厂
不过,在萨博CEO为“鹰狮”的销售忧心忡忡时,萨博公司在今年8月底获得了波音公司T-7A“红鹰”(Red Hawk)高级教练机的后机身生产合同,合同金额为7120万美元(约合7.5亿瑞典克朗)。
此前的5月初,萨博已向波音交付了T-7A“红鹰”高级教练机工程、制造和开发(EMD)阶段最后一个后机身,该后机身由萨博位于本土瑞典林雪平(Linköping)的工厂生产。
而从8月签订的新订单开始,T-7A后机身将转到萨博在美国印第安纳州的工厂进行生产。
2021年10月13日,萨博位于美国印第安纳州西拉斐特(West Lafayette)的新工厂启用。
对萨博来说,此举将大幅缩短后机身大部件的运输时间和降低运输成本,加强与波音在T-7A量产上的协同合作。
对美国来说,则能为当地创造更多就业。预计到2027年该工厂将雇佣多达300名员工,包括装配工、工程师、系统管理员等。此外,由于西拉斐特工厂位于美国知名学府普渡大学附近的,将为该大学带来实习、就业机会,以及产学研上的合作。萨博已表示将与普渡大学在传感器系统、人工智能、先进和增材制造等领域展开科研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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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T-7A的后机身将在萨博的印第安纳州西拉斐特工厂下线,然后被转运到波音的密苏里州圣路易斯工厂,在那里与前机身对接,然后安装机翼、尾翼和尾翼组件,最终完成全机总装工作。
波音-萨博的T-7A高级教练机被美国空军命名为“红鹰”,这是为了纪念美国陆军航空队的第一批非洲裔战斗飞行员(“塔斯基吉飞行员”)。二战期间,他们曾在地中海和南欧战区驾驶着机尾红色涂装的P-40、P-51、P-47战斗机执行轰炸机护航等任务。
将每一盎司传统融入红鹰
就新一代高级教练机的开发,波音与萨博在2013年底就签订了联合开发协议,随后不到十年的时间内,两家老牌军机厂商完成了共同设计、开发和建造。尤其是,在三年内就完成了从概念设计到原型机的首飞。
双方曾自豪地表示,这一合作向外界展现了数字工程和先进制造技术给这款教练机的开发所带来的彻底变革。
一个细节是:
萨博制造的后机身漂洋过海而来,在不到30分钟内就能够与波音制造的前机身完成对接,比按照传统工艺进行的飞机装配环节快了80%。
根据萨博官网的公告,萨博和波音联合设计和开发的这款“全新的飞机”代表了创新设计的一项大胆尝试,它代表了如何设计和制造下一代飞机的新规范。图中黄色后机身段为萨博分工负责的部分。
提到波音作为战斗机厂商的底蕴,今日波音位于密苏里州的圣路易斯工厂曾是昔日麦克唐纳·道格拉斯生产战斗机的“大本营”,毕竟合并麦道前,波音的主业还是民用客机和战略轰炸机。
1997年后,“新波音”的X-32项目败给了洛马的X-35,而空军的“新机”F-15EX和海军“新机”“超级大黄蜂”BlockⅢ本质上都算“老树新花”。
从底蕴来说,今日的波音在高级教练机这类轻型机开发上的经验和积累,着实难言丰富。
因此,波音在T-X高级教练机项目上选择与萨博“牵手”便在情理之中了。
正如萨博在官网公告中所言,已将自己60多年的战斗机开发经验和技术(特别是单发机型)、“每一盎司的传统”都融入到T-7A之中。
国际合作开辟的新领域
在T-7A这个跨国项目中,上千名萨博员工通过与波音的合作,深度参与了设计、开发、生产、支持、销售和营销等全流程。
从一开始,萨博就在一次飞跃中迈出了三大步:加入波音的独特团队,开发全新的最先进产品,并与新用户美国空军一起进入了高级教练机这一领域。
在合作的视角之外,由于美国空军一口气下单350架(波音预期,潜在需求将超2000架),萨博也将“眼界大开”——“鹰狮”战斗机在批生产方面,只经历过年产8至12架的“忙碌”光景,而即将到来的T-7A后机身的产能,则要达到年产60架。
这对萨博而言意味着前所未有的产能爬坡、人员招聘与培训、供应链稳定等多方面的挑战。
波音也表示,从T-7A获得的制造经验,将帮助他们为空军打造了F-15EX和依然是个秘密的下一代空中优势战斗机。
萨博的下一代战斗机在哪里?
从萨博公司官网对T-7A“红鹰”的动情宣传,的确看得出萨博在其身上倾注的心血与希望。但T-7A毕竟不是萨博自己的下一代飞机。
那么,瑞典萨博的新战斗机又在哪里?
几年前萨博曾宣布的下一代战斗机项目FS 2020名噪一时后转入沉寂。我们无从猜测是在秘密推进、还是已悄声废止?
而在2019年7月宣布加入英国牵头的“暴风”项目后,萨博也一直处于项目边缘的游离状态。
这些混沌不明的状态,或许因为按照规划,“鹰狮”还会服役到2042年甚至更久,有充裕的时间来明确其下一代战斗机的规划。
在全球战斗机发展史上,瑞典萨博拥有光辉的一页。图中背景为首次亮相欧洲航展的我国运20运输机,从前景飞过的就是萨博的经典机型J-35“雷”。它体现着萨博在“小而美”的战斗机上的激进与创新,比如其双三角翼设计、眼镜蛇机动能力等。
未来萨博将如何决策,是选择加入“暴风”项目,抑或在波音宣称的“下一代空中优势战斗机”项目中再续前缘,还是继续保持独立,走“小而美”的战斗机之路,让我们静待时间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