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去来,棚头傀儡攻壳机动队 无罪 哲学,一线断时,落落磊磊。”
《黑客帝国》的成功,让世界认识了老爸级的《攻壳机动队》,这个在1995年就已经在动画电影界取得了极大成功的电影终于走出了动漫狂和东亚文化的圈子,当人们看到脖子上的插头和魂魄分离的生命模型已经早四年就出现在动漫的天地,这部改写生命定义的电影才真正被世界大众关注。事隔九年,《无罪》出现在戛纳的官方甄选名单,但真正到了我们能看见,已经半年过去。在这部并不算续集的姊妹篇里,生命的概念再次得到了挑战。
在第一部的结尾,少佐成了一个人类和机器灵魂的混合体,从公安九课消失,投身于无限的网络中,在第二部中,她索性成了一个没有具体形态的纯灵魂,时而化身为好友体内电脑终端的警示,时而附身在机器人身上,已经达到了“吾心自洁,独步天下,如林中象”的境界,没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才得以获得最大的自由。
记得看过一个小中篇,名为《爱因斯坦的梦》,设想了相对论引发的二十多种可能的时间流逝状态,以及在这些状态下人们的行为模式。《攻壳机动队》的系列电影和电视版也是这样的情况,设想一种生命的存在模式,即“魂在壳内”,这个定义在第一部里并没有得到太多的探讨,而是主要在讨论机器和人类的伦理问题,但在《无罪》中,至少设想了十二种人工生命的状态:没有历史的克隆狗,无法鸣冤的偶人,混沌中的儿童,仅用义体的物理功能的公安、纯机器壳中不死的人脑、作为群体记忆的城市、没有我执的云雀、肢体力量和信息获得能力堪与神媲美的偶人、没有记忆却保持自我的孩子、没有记忆也没有知觉的人魂,以及少佐的纯灵魂。这些都是生命的存在方式,彼此之间的区别顶多是黑和白的区别,在电影一句孔子,一句旧约,一句法句经,一句俳句,再来点柏拉图和迪卡尔的思想碰撞以后,故事那个机器妓女杀人而后自杀的引子已经并不重要,被证明“无罪”的已经说不上是机器人妓女的自我意识,而是为了实现自我,各个生命状态彼此争斗的苦境。等到真相大白,也只能以一句“鸟血使人怜,鱼伤无人问”的叹息结束了所有的形而上的争论,或许所有的生命都是注定要线断落珠的傀儡,而那个操纵着吊线的则是我们的自我意识。连能力接近神的金都这样说:“人和神都是太执着自我,所以不得自由”。
大约这个制作组被“《黑客帝国》之父”的美誉鼓舞下,决定要把这个血缘关系延续下去,而且要用更富有思辩力量的方式来讲一个生命的寓言,掉书袋就成了必然。而这个掉书袋的方式,又不是《黑客帝国》那种在西方文化的核心里的学贯中西,而基本是东方文化的自言自语,在引用起西方名言起来干涩,充满了嘲讽和怀疑,而在引用起老祖宗的文字来,总是禅机四伏,或许他们从心底里就认为天下最高明的思维并非来自于神,而是来自于消灭了执着的人。于是,这样的掉书袋注定该片不是给大众打造的,而是特供一批思想开明,并愿意做形而上思考的人,尤其是那些看完了电影,还会把时间条拉回去,咀嚼那些引文,并为那场梦幻般的“庙会”苦苦思索其象征意义的人。该片在美国的分级是PG-13,但从思维的难度上来看,至少该评到NC-17去,加上广大不习惯字幕的美国观众非要去看流转的相当快的字幕,看到云里雾里简直是再正常不过,难怪一帮美国影评人用当年死踩《黑客帝国3》的态度攻壳机动队 无罪 哲学,死踩该片。好在电影的画风极为流畅唯美,三维制作的细节和二维的绘画也毫无不协调之感,却也没有特别要卖弄技术的艰涩,即使看不懂“未知生,焉知死”,至少还能满足视觉享受。但在音响上,该片保留了第一部的宁静,不用交响乐给观众提神,喜静的人会看的爱不释手,比如已经被大片搞到审美疲劳的笔者,喜多技术配合的人却嫌不够强烈,比如一年看不了几部电影的拙夫,还会嫌故事节奏有点慢。
如果要我给这个电影下一个最终的定义,大概宁可它不是电影,而是一个赛伯预言,一个当生命可以被物化,甚至永生都可以实现的时代,不再有软弱的肢体,而自由依然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