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短命鬼才留下的绝妙战略，反而为日本国运埋下了危险的祸根

抛开民族仇恨不谈，近代的日本当真是个险恶却高明的敌人。它的可怕之处在于总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红利，频繁以国运为赌注在深渊边缘疯狂试探，在二战爆发前，这个精明的民族居然鲜有失手。如今，不少人认为日本的失败在于惹恼了美国，事实上，真相不完全是这样。

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二战是一出按“剧本”上演的历史剧，而这个剧本早在1905年就写好了。当年5月的对马海战中，俄国太平洋第二舰队遭受灭顶之灾，21艘战舰被击沉，7艘被俘，日本人仅仅损失了3艘鱼雷艇。对马海战直接改变了当时的世界格局，日本借此一役跻身世界顶级海洋强国，获得了西太平洋的霸权。显然，日本的崛起惊动了美国，4年后，“大白舰队”降临横滨港，美国人以这种方式敲打对方，提醒他们应当收敛自己的野心。

对马海战引发的连锁反应远没有结束，它为日本未来的命运埋下了一个极其危险的注脚，我们一会儿再讲。

转眼来到1921年，列强在华盛顿缔结《五国海军条约》，旨在结束已经失控的军备竞赛。在这轮谈判中，日本“世界海洋强国”的地位得到公认，然而他们反而急眼了。原来，按照会议磋商的结果，英、美、日的海军主力舰总吨位应当维持在5:5:3的标准中，剩下的国家，即便强如法国，主力舰的吨位也在日本的基础上几乎被打了对折。这本该是值得骄傲的事，然而殊不知日本偏偏在这个问题上无法同欧美达成共识，以至于最终愤然退出协约。

日本单方面离场的同时，脆弱的“英日同盟”也戛然而止，对日本而言，相比于处于历史低谷期、正在改旗易帜并经历动荡的俄国，失去了英国这位强大的盟友，风头正盛的美国顿时成了新的头号假想敌。在军国主义分子眼里，两国利益直接相冲，彼此间必有一战。日本一早就已开始为这场战争做准备了，此刻，准备工作又被摆上了更紧要的位置。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得不提一位“灵魂人物”，他便是有着“天才智囊”之称的日本海军中将秋山真之。

此君非常有意思，在身为日本陆军大将的哥哥秋山好古的影响下毅然弃文从军。秋山真之小时候就很调皮，素来以鬼点子多著称，曾逼得母亲拔刀相向，扬言要宰了他再自尽。与同样以“足智多谋”而著称的陆军参谋石原莞尔不同，秋山真之一点儿都不稳重，相反，他特别热衷于骚操作。在美国留学期间，他曾目睹了美国舰队于美西战争中封锁古巴哈瓦那港的行动，深受震撼。日俄战争中，秋山真之活学活用，在中国旅顺港一连堵了俄军舰队三次，结果次次以失败告终。

客观而言，秋山真之虽然点子确实多，但他军旅生涯的高光点极其有限，对马海战前的各种操作几乎无一成功，对马海战后也鲜有建树，只是在对马海战中祭出了奇迹般的“七段式作战方案”而成为日军高层重点提拔与包装的对象。

那么，什么是“七段式作战”呢？对马海战期间，日军将俄海军主力拖入他们设置的战场，从对马海峡到海参崴的狭长海域中总共设置了7轮不间断的攻击。秋山真之认为，沙俄远东舰队的总吨位和火力即同日本联合舰队相当，想要取胜务必避免陷入持久战，应当速战速决。然而，日军又不能一举摧毁对方，因此便用一连串不间断进攻的方式对俄军死缠烂打，令其困苦不堪并最终投降。

这套战法精妙无比，而战争的进展也比日本人估计得还要顺利，在第三轮攻击结束后俄军便难以为继。可以说，秋山真之用这套战法奠定了日本和日帝国海军此后数十年的荣光，高层过分鼓吹也是在所难免的。话说回来，眼下日军高层的头号假想敌从俄国变为美国，美国强大的工业实力和舰队亦是落后腐朽的沙俄不可比拟的。包括秋山真之在内，相当一部分日军将领十分清楚美日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实力差距。既然注定要与美国开战，那么如何才能战胜这个强大的敌人呢？秋山将“对美七成论”摆上了台面。

所谓“七成论”，即日帝国海军主力舰吨位要至少达到美国的70%，日本才有获胜的可能。日本决策层对“七成论”无比迷信，这也是他们在华盛顿会议上对英、美、日5:5:3的规定始终耿耿于怀的原因。当然了，这并不指望联合舰队直接拉开阵势跟美国海军干仗，秋山真之依葫芦画了个瓢，提出美日之间相隔3318海里，日军应当在这个过程中重重设卡，使美军舰队每前进一千海里就至少消耗10%。等到美军进入决战海域时，双方的账面实力就达到了同一水平，而日军占据地利又以逸待劳，胜算自然就超过美国了。

乍听似乎很有道理，加上日军高层对这位“鬼才”的无限迷信，在此后的十余年里，联合舰队的武器装备研发、战术制定、士兵操练等基本都是按照这套策略来进行的。例如，二战时日军鱼雷艇通常都装配重火力，像“千鸟”级水雷艇几乎都配上了驱逐舰的武器，导致“友鹤”号船体头重脚轻，直接被风浪掀翻，72人死亡，28人失踪，全船仅13人幸存。另外，为配合这套战法，大型战舰也被要求搭载更多的舰载机，“利根”级重巡这种炮台全部在前、后半段都用来起落飞机的“怪胎”便由此诞生。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坊间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二战中的日本为对付美国专门制定了一整套被称为“九段邀击渐减”的作战战略，事实上，即便是在日本海军军令部于1940年给出《帝国海军作战计划》中，我们也完全无法找到这个名词，也就是说，它很有可能是历史爱好者在秋山真之的这套作战理念基础之上演绎而来的。

总而言之，秋山为日本量身定制的这套战略，本质上是承认了日本相对于美国的国力不足，整体倾向于以守代攻。对铁了心要以小博大的日本来说，这套战法未必不可行；虽最终注定无法战胜美国，但至少可以令美国人付出更大的损失。更重要的是，没有“珍珠港事件”的仇恨加成，美国政府没有直接插手战争且令自家国民信服的借口。为平衡两大集团，方便从中攫取利益，美国人难免不会同日本政府暗中“做交易”，这便意味着日本会有更大的操作空间。秋山真之的才智还是值得佩服的，然而其中有个非常非常严重的问题——这老哥死得早。

不知日俄战争给了秋山怎样的打击，战争结束后，他突然像变了个人，隔三差五就申请退伍出家当和尚。一战结束后，纵使腹膜炎已开始恶化，他也坚决不肯就医，反而跑去求神拜佛，最终不治身亡。秋山逝世于1918年，他留给日本的是一套相当精妙的作战理念，却并不十分详尽，细节上仍多有欠缺。然而，即便是其继任者，再也无人能达到秋山这般鬼才。纵使山本五十六都无法驾驭，更别提南云中一那些二半吊子了。

同时，就在他逝世后的20多年里，局势也发生了巨大变化，航母渐渐取代战列舰成为海战的核心。反倒是因为秋山真之死得太早，无人敢根据时代的变革更新作战计划，反而按部就班地按照旧计划继续研发武器装备、操练士兵，结果导致努力越多方向越错，日本距离战胜便更远了。最重要的是，日本的决策者们不但大大低估了美国的战争潜力，还以积极出击的方式开启了战争，一早就打破了原有的战略安排，开了个好头后，帝国海军立马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最终将大好局势拱手送人。

从后果推向前因，日本从1905年就做出了错误的预判，那些被历史爱好者们反复讨论的客观因素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正如我们在文章开头所说，有些看上去充满变数的历史，或许只是按照既定“剧本”的推演；从第一张骨牌被推倒的那一刻开始，历史就已照着无可改变的结果汹涌前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