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美国废除了征兵制，取而代之的是全志愿兵制。志愿者制度在美国已经实施了几十年。效果如何？
01 你宁愿指挥一支奴隶大军吗？
1966年12月上旬，芝加哥大学组织了一次为期四天的讨论，讨论美国是否应该废除征兵制，代之以志愿者制度。会议邀请双方代表进行了充分讨论。在越南战争的背景下，研讨会成为当时舆论的焦点。
经济学家米尔顿弗里德曼是废除征兵制的坚定倡导者，他是讨论的积极组织者和参与者。芝加哥大学的研讨会在推动美国舆论反对征兵方面发挥了很大作用。民意调查显示，在讨论开始时，三分之二的人赞成征兵，几天后讨论结束时，舆论发生了逆转，三分之二的人反对征兵。
弗里德曼等经济学家反对征兵制的原因主要源于自由市场和个人主义的价值观。在一次研讨会上，弗里德曼与美国陆军参谋长进行了一次著名的对话。
参谋长：我不想指挥雇佣军的雇佣军。
弗里德曼：将军，你宁愿指挥一支奴隶大军，不是吗？
参谋长：我讨厌听到我们入伍的爱国者是奴隶。
弗里德曼：我讨厌听到我们的爱国志愿者被描述为雇佣军。
就弗里德曼而言，他的想法就像闪电一样。在类似的机智情况下，他不仅从不迷路，而且经常会说出金句。这一次也不例外。似乎弗里德曼认为，强制公民入伍的征兵制无异于奴隶制，美国还保留奴隶制是荒谬的。
反对征兵宣传海报
在芝加哥大学研讨会之后，弗里德曼带领一群经济学家继续努力废除征兵制。他们收集了大量数据，并在一系列听证会上有力地证明，基于个人自愿的志愿服务在道德和效率上优于强制征兵。市场经济的许多规律都可以完全适用于军队。在人力资源市场上，军队应该与商业公司进行公开、公平的竞争。
那些后来成为诺贝尔奖得主弗里德曼的反对者的美国军方人士，在舆论领域正在失势。尽管军方一直存有疑虑，但越来越多的美国人主张废除征兵制。终于，1973年1月17日，美国正式废除征兵制，转为全志愿兵制，这意味着军队中的所有官兵都是自愿参军的，不再有任何胁迫。
这看起来像是自由主义、个人主义和市场经济的光荣胜利。弗里德曼对此也颇为自豪。他一生多次参与公共政策活动，这一次他对废除征兵最为满意。
然而，后来的深入分析表明，费罗可能高估了他们经济学家的作用。美国废除征兵有更广泛的背景和更重要的推动力。
02 更广泛的背景
首先，在 1960 年代和 1970 年代，战后的“婴儿潮”人口成长为成年人，年轻男性的数量猛增。与此同时，二战结束多年后，美国陆军的规模急剧缩小。一增一减，军队不愁兵源。事实上，出于这个原因，早在 1950 年代末期就有废除征兵的说法。
其次，越南战争和美国日益高涨的反战情绪使征兵成为公众批评的对象。想想看，大家都不想上战场的时候，有人在讨论废除征兵制，这也太解渴了吧。鉴于普遍的反战情绪，有多少人会支持征兵？
更重要的是，尼克松的总统竞选。1968 年 10 月 17 日，距离总统大选还有两个半星期，尼克松突然宣布要结束征兵制。He promised that if he was elected president, he would immediately start pushing for the abolition of conscription.
Nixon's move was obviously to win the general election and put a big move at a critical moment before the vote. 要知道，尼克松早就是征兵制的拥护者，而此时他却突然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他的用意可谓司马昭之心。当然，弗里德曼相信，正是他们强有力的论据说服了尼克松。
尼克松，财政部长舒尔茨，总统经济顾问
无论如何，在美国这次废除征兵制的过程中，政府、专家和公众进行了充分坦诚的讨论和沟通，各种意见都有机会公开表达，没有阴谋。或操纵。最终，面对压倒性的证据和有力的论据，美国社会已经达成共识，没有理由继续征兵。
虽然美军已经接受了这一共识，并表示将服从总统作为军队总司令的命令，但他们强调了三个反对意见：
一、军方坚持服兵役是公民的义务。用金钱代替公民义务让他们感到不舒服。许多相关的伦理道德问题能否转化为经济问题，这是一个很大的问号。对国家来说，“雇佣军”这个词听起来并不可靠。
二、参军和申请公司有着本质的不同。当然，有些公司在工作中有生命危险，但没有合法的公司会要求员工杀人，而且八小时工作日、周末、假期等，军队和公司有很大的不同。军队对士兵的支配地位远大于公司对员工的支配地位。入伍不应被视为参与工作。严格来说，军人不是市场上的职业。
三、军方不确定志愿系统能否招募到足够的士兵。有人厉声道：“要组建志愿军，唯一的办法就是招兵买马。” 最终，军方之所以接受志愿军制度，其实是附带了一个不言而喻的条件，或者说是一种默契，即一旦发生重大战争，美国将恢复征兵制。
1973 年 6 月 30 日，一个名叫德怀特·埃利奥特·斯通的人向军队报到应征入伍。他成为美国最后一名入伍士兵。未来的美国士兵将自愿前来。
那么，志愿者制度在实践中是如何运作的呢？
03 士兵素质下降
从1973年到今天，已经过去了近半个世纪。美国的志愿者制度已经经过了足够长的时间考验。让我们看看它是如何工作的。
第一阶段。正如支持征兵制的人士所预测的那样，志愿军制度实施后，美军特别是陆军的士兵素质明显下降。
废除征兵初期，越南战争仍在进行中。只要有其他选择，年轻的美国人就会尽量不参军。当时的一项调查数据是：“肯定”和“可能”不参军，占美国青年的88%。志愿参军的主要是在劳动力市场上竞争力不强的年轻人——你可以想象他们的水平。志愿者进行了反向淘汰。
军方对此当然强烈不满，但政府认为军方的抱怨是在夸大事实。一位国防部长回答军方：“越共能有多少医生？”
事实上，军方的抱怨基本属实。现阶段，自愿参军的新兵中，只有约三分之一能够完成军队的基本任务。到1970年代末，志愿兵役制度实际上已经陷入了军人素质危机。陆军招募的士兵中有超过 40% 从未从高中毕业。军方只好重写训练手册，将阅读水平从11级降到7级，然后干脆把训练手册编成漫画书，否则新兵根本看不懂。
士兵素质的下降还体现在军纪的放松。犯罪、吸毒、酗酒、开小差等的数量明显增加。1978年，美国电视台播出了一部纪录片：《美国军队：令人震惊的无能》。
除了质量下降之外，种族问题也变得尖锐起来。
在征兵制下，军队的阶级和种族构成可以与社会大致相符，只要运作得当。在志愿者制度下，它一发不可收拾。大批低素质人才涌入参军，军队中黑人比例明显增加。1974 年，黑人占美国人口的 11%，但黑人占军队的 30%。
尽管五角大楼一再澄清，关于黑人是“炮灰”、蓄意“种族灭绝”的谣言仍然如野火般蔓延开来。一些国会议员甚至公开指责志愿制度的目的是招募穷人和黑人参军，让他们到前线去努力工作。
到1979年，苏联入侵阿富汗，美国和伊朗闹翻，驻德黑兰大使馆的人被扣为人质。美军营救人质的任务是灾难性的失败。国际形势突然变得严峻。美军素质低已经成为必须解决的问题。卡特总统要求国会重新开放登记草案。当然，这不是恢复征兵，而是为恢复征兵做准备。
04 将市场化进行到底
尽管志愿制度暴露了很多问题，其中一些问题很严重，但这还不足以将美国推回征兵制度。军方找到了其他解决方案。
此时的背景是：1980年代，美国安全形势全面好转。特别是1989年柏林墙倒塌后，美国赢得了冷战。世界似乎进入了“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和平时代。国会减少了陆军可以招募的士兵人数，但军费开支仍然很高，使军队更容易行动。
首先，美军很聪明。既然征兵已经“营销”了，那么军队就必须像商业公司一样在市场上“卖”自己。军队聘请了专业的营销公司和广告公司，根据年轻人的口味，提出有效的宣传口号，向社会宣传工作岗位。
新兵广告看起来就像商业公司的招聘广告：
“锻炼你的思想和身体，推进你的教育，让你成为某方面的专家，有进步、旅行和一年 30 天的假期”
“加入军队进行为期 16 个月的欧洲之旅”。
除了用广告吸引人，大幅提高工资当然是一个非常有效的手段。美国军方提供与市场价格相当的志愿入伍工资。
其次，军方通过“市场调研”发现，年轻人参军的最大障碍来自母亲。很多妈妈认为，让孩子入伍就是人生的失败，考上大学就是人生的成功。既然如此，军方就将参军与上大学联系在一起。1980 年代中期，通过了新的退伍军人安置法。军队支付大笔资金资助退伍军人的大学教育。
参军和上大学是连在一起的
这个技巧效果很好。年轻人不必在参军和上大学之间做出选择，而是可以两者兼得，而且上大学的条件比一般人要好——军队提供财政补贴。
此外，志愿军制度实施后，军队人员发生了显着变化，入伍年龄普遍变老。再加上招募的志愿者数量不足，士兵也需要延长服役时间。于是，带着家人团聚的士兵大大增加，这些士兵的家庭负担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
美军“及时雨”，推出了一系列军人家庭福利项目，包括儿童保育项目、免费牙科保健和医疗保险、各种娱乐服务和心理咨询。甚至家庭宠物的安置都有特殊补贴。
丰厚的家庭福利，吸引了很多嫁入伍的人，也让已经入伍的军人更愿意留在军队。“家庭还是军队”的困境得到了很大缓解。
当然，军队也加强了对士兵的训练和教育。经过多管齐下，士兵素质下降趋势得到实质性扭转，部队士兵素质危机不复存在。美军再次成为一支高素质、高水平的军队。
05 经济学家说了算
从表面上看，美军基本解决了志愿军制度实施初期的问题，通过积极调整解决了军队的素质危机。而且，从1991年的海湾战争开始，美军的高科技战争震惊了世界。志愿军制度下的美军依然强大美国参加一战军人数量，完全无敌。
那么是否可以说实践证明以志愿制替代征兵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呢？
这么说，恐怕还为时过早。
在解决了表面问题的同时，志愿服务深刻地改变了美军与美国社会的关系。这种变化还没有表现为军队战斗力的下降，但在其他更重要的方面，却产生了很大的负面影响。甚至可以说，废除征兵制，从深层次上破坏了美国社会的根基。
尼克松总统上台后，为了实施废除征兵制，成立了一个特别委员会。像弗里德曼这样的经济学家是这个委员会的成员。事实上，这个委员会的经济学家实在是太多了。分管具体工作的行政人员有五名，其中四名是主张废除征兵制的自由市场经济学家。
这些经济学家虽然不可能将自己的观点强加给军方，但他们在选题和确定讨论内容上自然有明显的倾向。因此，在不知不觉中，围绕废除征兵制的讨论的主要内容，具有很强的“经济性”和“市场性”。市场逻辑成为主导。
因此，决策者在经济学家的指导下，主要考虑的是当时的反战社会背景和自由市场经济的价值观，对军事建设和军事战略的考虑严重不足。此外，注重实证证据，靠数据和证据说服人的经济学家，基本忽略了公民责任感、报国荣誉感等难以用数据表达的因素。
后来的事实表明，这种“只有在路灯下寻找丢失的东西”的思维方式存在严重的弊端。虽然军方很难提供足够的数据分析作为证据，但他们一开始对志愿制的三点反对，后来被证明基本正确。
06 好人不是军人
首先，虽然军队采取了各种灵活的措施，增加了入伍的吸引力，化解了最初的士兵素质危机，但并不能扭转大势所趋，即志愿入伍的士兵居多。军队来自中低收入家庭。他们之所以愿意入伍，主要是为了解决就业问题。
当美国整体经济不景气时，更多人愿意参军。只要经济进入增长期，军队招兵买马就会遇到困难。也就是说，军队是否富有，取决于国家的经济状况。经济发展好，但军队难招。只有经济不景气，军队才能轻松招兵买马。
然而，无论国家经济水平如何，精英阶层和富豪子弟都很少参军。在军队中提高工资和增加福利对他们来说意义不大，也没有吸引力。兰德公司检查了美国国防部 1980 年至 2005 年的数据，发现士兵主要来自中低收入阶层。军队中黑人和拉丁裔的比例远高于他们在总人口中的比例。
中低收入阶层和少数民族成为美军的主体，这意味着军队不再是一个由所有社会阶层和种族组成的群体。社会的主流和精英群体远离军队。
这直接改变了美国社会对战争的关注和看法。比较研究发现，征兵制更有利于人民限制政府在战争中使用武力。越南战争期间，美国社会反战情绪强烈的重要原因之一是战争是关乎全国人民的大事。如果你继续战斗，你或你的家人可能会在下一个战场上。
当主流和精英不必参军时，战争就成了“别人的事”。打不打都无所谓。更何况，既然不用上战场，何不在人群中表现出你的英勇呢。如果你举起双臂，然后你就要上战场，你得好好想想。如果口号是送人上战场，尤其是穷人、黑鬼、墨西哥人下地狱，别想了，快点。这也是海湾战争以来美国频频发动对外军事干预的重要社会原因。
07 对国家的疏离感
在志愿军制度下，军民结构的不一致性也削弱了国会和媒体对战争的约束力。美国国会的组成，征兵制前后的变化非常明显。
1973年废除征兵制时，曾在军队服役的美国国会议员有393人，占议员总数的73%。此后，这一数字逐年下降。到2017年至2019年的第115次代表大会，有军事经验的成员只有99人，占18.4%。
你看，美国的“上等人”逃兵入伍真是毫不客气。
国会议员缺乏军事经验有两个不良后果：
一、有些人可能会感到惊讶。事实是，参军参战的国会议员越多，对武力使用越谨慎谨慎，越倾向于限制军事行动。打过仗的人对战争的理解更深，对战争的代价也有了更深的认识。自古以来，士兵就被认为是非好战的。相反，那些从未参军、没有参加过战争的国会议员，个人战争经验少，更愿意在国家安全问题上强硬。再说了，他们的孩子不会入伍，战争的死伤也与他的家人无关。在这种情况下，谁不想在公共场合表现出自己的“勇敢之心”。
二、从未参军，对军事问题知之甚少，因此很难评估军事决策。当国会研究军事问题时，立法者要么说无伤大雅的废话，要么什么都不说。国会控制军事和军事行动的能力已大大削弱。虽然法律没有改变，但总统和军队走自己的路的权力实际上已经增加了。
在主流和精英远离军队之后，媒体对军事和军事问题的报道兴趣也大大降低。毕竟，媒体是跟着读者走的。提供主要收入的主要读者对什么感兴趣，媒体将重点关注他们报道的内容。因此，美国媒体对军方及其海外行动的关注度大大降低。媒体更关注政客丑闻和名人隐私。
海湾战争后，美国多次在国外发动军事行动，花费不菲，但越战时期国内的反战情绪已不复存在。媒体报道不足是重要原因之一。
这些问题都符合军队对志愿军制度的第一个反对意见：参军是公民的责任和义务。用金钱代替这种义务会产生负面的社会后果。
正如一位研究人员指出的那样：志愿服务降低了军队的政治性质，激发了外国军事冒险主义。如果国会议员和华尔街银行家的儿子因为彩票被征召入伍，随时被派往最危险的前线，美国还会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打仗吗？
这些数据也证明了志愿服务对军事冒险的激励。从二战结束到1973年实行征兵制，美国进行了19次海外军事干预美国参加一战军人数量，平均每年0.7次。从1973年到2014年，美国进行了152次海外军事干预，平均每年3.7次。
08军队变了
志愿服务降低了军队的政治性格，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但听起来很抽象。但是，志愿军制度带来的军队变化是真实存在的。
一是军队规模被动缩减。
尽管军队做出了很多努力，但志愿军制度仍然使“招兵难”常态化。尤其是随着 1990 年代经济的蓬勃发展，军队对年轻人的吸引力持续下降。另一方面，军队为了增加吸引力，大幅提高士兵的工资，维持士兵的成本越来越高。这也限制了军队的规模。
从1973年到2008年，美军维持部队的费用以平均每年11%的速度增长，军费开支也不得不相应调整，从以装备和训练为主转向以招募和维持部队为主。维持部队的费用已经占军费总额的四分之一。一些研究人员讽刺地称美军为“资本密集型”军队。
军队规模的缩小，导致美军更注重高科技作战而不是规模。“科技取胜”的思想日益盛行。
军队规模缩小后，预备役人员的数量也大大减少。实行征兵制时，加入预备役可免于即期服役。因此，美军预备役人员规模庞大，数量充足。改为志愿人员制度后，预备役人数大大减少。要知道，预备役是现役部队的后备和补充。预备役人员的短缺意味着美国整体军事动员能力的下降。这将使美军难以应对长期、大规模的军事冲突。
军队规模的缩小、科技制胜思想的盛行、国家整体动员能力的下降，共同对美军战略思维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美军此前的战略思路是：战后，要集结和动员越来越多的物资和人员，在数量上彻底压倒敌人，从而赢得战争。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军凭借这种战略思维取得了巨大的胜利。在志愿军制下，美军的战略思维逐渐转变，转向主要应对短期、高强度、高科技的战争。
新战略思想强调首战对敌的重要性，认为打赢第一波战斗至关重要，将直接决定战争的胜负。这种新战略思想的未言明之处在于，美国正试图避免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因此，美军装备弹药等的储存能力，都是以90天的战争为准。
显然，这种新的战略思维是强烈的一厢情愿。实际上，这种策略的表现远不能令人满意。的确，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美军漂亮地打赢了第一波战役。但随后的事实表明，打赢第一波和打赢整场战争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事实上，在近几年的多次战争和军事行动中，美军兵力不足、后续动员能力弱的短板已经充分暴露出来。虽然有可能打赢第一波战役，但美军随后因兵力不足和巨大的战争成本陷入两难境地。美国军队在对付游击队和恐怖分子等非正式武装力量方面薄弱。
由于兵力不足，招兵广告中承诺的“周末”和“节假日”都落空了。军队真的不是商业公司，士兵和军队的关系也不是劳资关系，劳动法不能在枪林弹雨中保护士兵。在伊拉克，愤怒的大兵在他们的卡车上涂满了抗议：“周末，去死吧！”
军方的第二个反对意见，即军工企业与商业企业有着根本的不同，不应简单地套用市场规律，这一点已被事实证明。
2005年至2006年，美军在伊拉克和阿富汗两大战场上处于两难境地。军队被迫实行“止损”政策，要求已满的士兵继续服役。累计延长服役17.40,000名士兵。当然，每月额外支付 500 美元作为“加班费”。
以美军“止损”政策为题材的电影
于是，一方面，同一群人一次次被送上战场，服役期一次次被延长。与此同时，战争和军队已经从大多数美国人的生活和视线中消失了。弗里德曼所说的“爱国志愿者”似乎已经成为战争的“独家承包商”。市场逻辑取代了公民的责任和义务，也解除了美国公民对国家的大部分基本义务。
现在，美军的征兵年龄上限放宽到了42岁。军方的原反对意见：“组建志愿军，唯一的办法就是征兵。” 似乎它也将实现。
毕竟，志愿军制度是只适用于和平时期的军事制度。问题是没有人能保证永远的和平。如果未来面临大国消耗战或其他大规模战争，美国的军事体系将走向何方，美国社会将如何应对，都是值得关注的有趣问题。
09 军制很重要
当然，对于志愿军制度的种种弊端，美军自己也有最深的了解。但由于体制原因，美国现在不可能恢复征兵制，只能对志愿军制度进行一些技术修复。
针对志愿军制度造成的军队规模不足的问题，特朗普政府的国防部长马蒂斯提出了“大规模建军”的构想。但我们只能提出一个小计划，即各军种增兵两万多人。这显然并不能真正解决美军规模的问题。
在网络、太空、导弹防御等高科技领域，美军面临着如何招募足够的高层次人才的问题。毕竟，这些高科技的人在市场上可以得到更多的补偿。美军很难在经济收入上压倒那些高科技公司。
当然，不能断言美军的志愿军制度失败了，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虽然军方在最初的公开辩论和听证会上根本不是经济学家的对手，但与经济学家承诺的志愿军制度相比征兵制的种种好处，很多都没有实现；而军方对志愿军制度的反对也基本成为了现实。
主张废除征兵制的经济学家把能数到的数字都算了一遍，却忽略了最重要但也无法估量的国家基础。他们犯的最大错误是只看事不看人，把经济效率置于社会融合之上。
军队是国家机器的核心部分，是国家抽象概念的最重要实体。公民入伍保护家人和国家是建立和加强公民与国家共同意识的重要途径。军事制度绝不仅仅是一种技术手段，而是国家的基本制度之一。
事实上，在古代很长一段时间里，参军是贵族和公民的特权，外国人想参军是没有资格的。其实可以说，贵族之所以为贵族，公民之所以为公民，是因为他们履行了保卫祖国、保卫祖国、战斗流血的责任和义务。至少它们是相互因果的。
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之间的共同体感和相互认同感不会自然产生，需要刻意营造和维护。军队是建设国家和公民共同意识的重要环节，维系这个环节的是公民的荣誉感、对国家的忠诚、对同胞的责任感。入伍的人对国家和同胞的感情更加强烈和深刻，对荣誉的追求和渴望更加强烈。财富和利润计算不能代替人类这些最宝贵的情感和精神。
适龄青年普遍平等参军是公民民族意识建设的重要过程。以金钱和交易为基础的志愿服务破坏了这一重要过程，不仅使国家的国防开支暴涨，削弱了国家的军事能力，而且使公民感到与国家疏远，从深层次上削弱和瓦解国家作为一个共同体。
将人们聚集在一起的国家共同体，并不依赖于所谓的契约及其收入和支出的计算。这些根本不足以让人们经历子弹的冰雹为他们的国家而战和死。对于国家社会来说，精神、荣誉、信念、奉献和牺牲是最深的基础。由一小块金属制成的奖章比厚厚的一摞钞票更能鼓舞人心和激励人心。
【参考】
米尔顿·弗里德曼、罗斯·弗里德曼：两个幸运的人，中信出版社，2004 年 1 月。
Beth Bailey，“美国的劳动力、市场和志愿服务”，美国研究，2017-3.
李岩：《全志愿制对美国对外军事干预的影响》，《美国研究》，2019-3.
